清代施鸿保《闽杂记》云:“福州以下,兴(化)泉(洲)漳(州)诸处,有七子班,然亦不止七人者,亦有不及七人者,皆操土音。”所谓“七子班”,指的是南戏生旦净末丑外贴七个脚色。以上史料说明泉州的戏曲演出,已用“泉音”、“土腔”、“土音”,也即泉腔。
泉腔影响还直达台湾。清初康熙时人郁永河《台湾竹枝词》云:“肩披鬓(音诊,指黑发——引者)发耳垂珰,粉面朱唇似女郎。妈祖宫前锣鼓闹,侏俚唱出下南腔。’原诗注云:“闽以漳、泉为为下南,下南腔即闽中声律之一种”。下南腔即泉腔,在清初对台湾也有一定影响,是后来构成台湾歌仔戏的重要唱腔。曾永义先生甚至认为:“下南腔(即泉腔——一引者)在永嘉杂剧的时代,应当也产生过‘清泉杂剧’,这种‘漳泉杂剧’还保存在梨园成的小折戏,也还活跃在漳浦、平和等地。”
再看潮汕地区,它历来被誉为“海滨邹鲁”,是一个文教发达、英才荟萃、风物殊异的滨海地区。该地区音乐弦诗之繁富,戏乐之鼎盛,潮剧韵味之淳厚优美,史多有载。《潮阳县志·宋元翰传》记福建莆田人宋元翰,于明正德九年(1514)为潮阳县令,“生平自守以礼。其治人也,亦必先礼教而后刑罚。凡椎结(推形发誓。结,音义同髻——引者)戏剧之俗,一时为之丕变(即大变—一引者。”饶宗颐先生引用这一材料后指出:“可见弘治(1488一1505)、正德(1506—1521)之际,潮洲一带,南戏己甚盛行。《琵琶》《金组》两记之出土,正足以说明这一事实。这两本均见于《永乐大典·戏文》(戏文四与九),惜已佚去。尤其《金钗记》卷终下记着‘在胜寺梨园置立’。有‘梨园’二字,当时成班之具体规模,可想而知。”
明清之际,广东番禹人、著名诗人、著作家屈大均(1630—1696)在《广东新语》中,对当时潮州成有一段经典性的描述,云:
“潮人以土音唱南北曲者,曰潮州戏。潮有似闽,多有声而无字,有一字而演为二三字。其歌轻婉,闽广相半。中有无其字而独用声口相授,曹(意为众人——引者)好之,以为新调者。”
由于屈大均对潮州戏特色描述准确,乾隆时广东学官、著名戏曲家、《雨村剧活》与《雨村曲话》作者李调元在他的《南越笔记》中曾加以抄录引用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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屈大均与李调元以一个外地人(李乃川人)的敏感,注意到潮人用“土音”即潮语乡音唱南北曲,阐明了“潮音似闽”、“其歌轻婉”的特色,难怪潮州戏也被外地人称为“福佬戏”,意为福建佬的戏曲。由此可知在明末清初,“闽广相半”的潮音腔戏曲还在演唱。
在今存明本潮州戏文《荔镜记》刻本最末一页的书坊告白云:
“重刊《荔镜记》戏文,计有一百五叶,因前本《荔枝记》字多差讹、曲文减少,今将潮泉二部,增人《颜臣》、勾栏诗词北曲,校正重刊,以便骚人墨客闲中一览,名曰《荔镜记》,买者须认本堂余氏新安云耳。嘉靖丙寅年。”(即嘉靖四十五年,1566)
这说明在嘉靖四十五年之前,已有“潮泉二部的《荔枝记》刻本刊世,只是由于“字多差讹”才予以“重刊”。一个剧本的刻本标明“潮泉二部”,意思是既有潮调,又有泉调;既可唱潮腔,也可唱泉腔,如果两者在音乐唱腔上不是相类似的话,是不可能同存一个剧本内的。而此剧剧名前标示“重刊五色潮泉插科增入诗词北曲勾栏”,“五色”者,生旦净末丑五脚色也:“潮泉”指的就是潮泉腔,这说明“潮泉腔”实体的存在。万历九年(1581),由潮州东月李氏编集的《荔枝记》刻本刊行,这是迄今传世最早的由潮州籍人士编集的潮剧本。此剧刻于福建,因该刻本卷二和卷四的第一叶第二行,均记有刻书地“闽建”,估计为福建建宁府治建安及其属县建阳所刻。由潮州人编集,福建书坊刊刻,正好说明两地戏曲活动交流的频繁。《荔枝记》剧名前有“新编增补全像乡谈”字样,说明在万历九年(1581)之前已有该剧刻本刊行,可见《荔镜记》(即《荔枝记》同题材剧作)很受欢迎,这样的剧目在潮泉两地戏曲舞台上,存活时间已达四五百年。
《摘锦潮调金花女》一剧,估计是与《荔枝记》同时或稍后,即万历(1573—1620)前中期的刻本,至此,潮调开始脱离潮泉腔而独立存在。
清代,潮音戏不止在潮汕地区,就是在闽南,演出也十分火爆。《云霄县志》云:“按本邑今惟潮音戏盛行。查此剧喜用乡曲,流传鄙俚不堪之小说以迎合妇孺。每一唱演,则通宵达旦,举国若狂。……俗淫以潮剧,每岁一街社最少演出十数台,所费不赀。”《龙岩县志》云:“近城各坊,则竞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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