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展荣在潮剧《柴房会》 中饰李老三 陈玉盛 摄

方展荣在潮剧《闹钗》 中饰胡琏 陈玉盛 摄

方展荣在潮剧《无意神医》中饰张无意 陈玉盛 摄

　　说到潮丑，有很多卓有成就者，可是，方展荣却是其中很重要的人物，具有承前启后的意义。1996年，他被评为全国德艺双馨艺术家，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（潮剧）代表性传承人。他演过不少丑角戏，其中有《闹钗》、《柴房会》、《访鼠》、《无意神医》等等，都很出名；尤其是《柴房会》的李老三，他几乎演活了这个人物，或者因此，海内外广大戏迷都径称他"李老三"，有作家赠他诗云："丑角传神负盛名，清声百唱万人倾。而今一说《柴房会》，到处争夸方展荣。"这是对他丑角艺术的充分肯定。

　　现在，他把更多精力放在培养后辈演员身上，他对笔者说，当年蔡锦坤、陈大筐等老师引导他走上潮剧艺术之路，如今，他有义务也这么做，使潮剧这门古老的艺术传承并发扬下去。说得真好啊，这是一种高尚的艺德，也是潮剧得以蓬勃发展的重要原因。

　　演丑最重"六角头"

　　当一名演员不容易，当一名出色的演员就更难了，要吃得苦中苦。这苦就是刻苦地训练基本功。

　　方展荣告诉笔者，这基本功，潮剧界有一句俗语叫"六角头"，即是唱、念、做、打"四功"和身、手、眼、步、法"五法"。要做得好，"六角头"必须到位。他说，丑角也不例外，其实要求更严。你别小看丑角，他在许多戏里好像不唱主角，却是缺他不可，一台戏可以因他而生动有趣，即使是苦情戏，比如《井边会》，也因为两位差役的插科打诨使戏更加好看，可以看出，丑角在调节气氛，活泼戏情上有重要的作用。 方展荣的话，让我对那句"无丑不成戏"领会得更深，或者因此，对丑角的表演要求也更高了。

　　方展荣对他跟随蔡锦坤学项衫丑的情景，记忆犹新。一个"摇扇台步"就要走三天，一个动作，不断重复一两百次，是经常的事。不说多苦，光这个耐烦就是考验了。还有一个"拨袖"和"缩袖"，老师的要求十分严格，简直可说是苛刻，在老一辈艺术家那里，根本就没有差不多这个词，都得做到位，做不好时，重来。蔡锦坤要求他，"拨袖"时五指要并拢，"缩袖"时反而五指要张开。

　　他说，丑角还得注意"三步进"、"三步退"，要手到眼到，眼观四面，耳听八方，心中有鼓点，唱曲听弦头。因为，如果不是以丑角为主的戏，丑角只是绿叶，就要掌握表演的分寸，过火了会抢风头，不好；而不足呢，又不利于戏的气氛。要做得好，全靠自己的把握和经验，就是师傅也没办法教的。

　　说到口白，方展荣引了一句俗语："老丑说白话"，这是潮丑鲜明的特征，用本地土话，可以让人亲切，说得生动、风趣、诙谐，增加戏剧效果，有意想不到之妙。如《柴房会》里的李老三，他那充满地方性的口白就很动人，幽默，逗人发笑。

　　他又举《杨子良讨亲》，说这是一个典型的丑戏，以丑为主角，两个人物，一男一女，一主一仆，在插科打诨中刻划人物，在幽默、风趣的说唱里表现生活，展现潮丑的艺术魅力。

　　最见功夫《柴房会》

　　我们欣赏方展荣的丑戏，最是过瘾。为什么觉得过瘾？就是他演来到位，每个人物都形神兼备，是活生生的"这一个"，而且表演得淋漓尽致。

　　可以看到他演技上的炉火纯青，因为炉火纯青，所以演来就很自由，这种自由的境界是一个演员最难达到的。虽然有程式化，可是往往又有特别个性的东西。比如他演的《柴房会》就与前辈艺人不同，在继承传统的同时，有自己的发展，在演技上不断地丰富充实，净化。可以看出，他不拘泥于现成，而是大胆地引进其它艺术手法，如梯功就有不少杂技的元素，他把它们很巧妙地融进对人物的情绪和动作的表现中。

　　我观看了很多次《柴房会》，为什么仍然那么兴味盎然？就因为每一次观看都有新的收获。我看到了方展荣创造性的提升。《柴房会》之所以那么受人欢迎，剧中的李老三之所以那么受人喜爱？就因为方展荣演活了这个人物。这是小人物，虽也有人的缺点，但他正直、正义，是一个可亲可敬的人物。方展荣以"裘头丑"应工，一场本来很平淡的戏，却因其中种种特殊的矛盾冲突，以及遇鬼、惊鬼、怜鬼等等的情节而表现出的动作，而生动、有趣。

　　有很多动作，如遇鬼时，他大叫一声，又一个"倒扎虎"式的凌空，再紧接着的"走不进"的丑步，这一喊，一翻，一扑，是很考验功夫的，却也很恰切地表现了人物即时的情绪反应，十分精彩。还有爬梯、滑梯、勾梯、蹲梯、立梯，等等动作，令人眼不暇接，赞叹不已。这些都是高难度的动作，要演得如行云流水，滴水不漏，委实难能。而这些又不是外加的，而都是刻划人物的必需。

　　我欣赏方展荣在戏里的大胆创造，如在椅子功的表演时，就特别增加了一个"台提"、"后空"，使表演更加饱满，而戏临终时，就在大家以为"没戏"了时，方展荣却忽然手执雨伞，遮住莫二娘，两脚做着独特的"错步"前行，此动作意味深长，似乎在告诉我们，前面还很艰难。

　　《柴房会》不愧是方展荣的拿手戏，他把潮丑的表演推上了一个崭新的高度。

　　形神兼备各精彩

　　方展荣是戏路很广的演员；当然，当行出色的还是丑角，他演过众多丑角形象，各各精彩。

　　对丑角的表演，他有自己的体会，如在《潮丑艺谭》中，他说，丑角艺术，不是让人赏丑，而是赏美，要"虚实相生"，都说得很有见地。

　　每个丑角，其实都不同，项衫丑与"裘头丑"有异，官袍丑和老丑、小丑、武丑，都各自有别，如何表现得妙，各有要求，而且要贴切，表现出人物的性格来，都需要演员的细心揣摩。

　　这里举其《闹钗》的表演为例。这出戏被誉为"潮剧三块宝石"之一，经过几代艺术家的锤炼，已是精品，有许多也已经成为必须保留下的经典程式，如转动的扇子功，如举止投足的"锄头脚"等等，把一个沉迷酒色的纨绔子弟的形象刻划得入木三分。因此，这个戏可供发挥的空间其实有限。但方展荣的《闹钗》，却还是表现了自己鲜明的艺术特色。我们如果把它同蔡锦坤的《闹钗》，对照着欣赏，就可以看出其中各自的表演风格。他们都是以自己对角色的领会和个人的人生经验来演绎的，故使人物成为独特的"这一个"。

　　潮丑艺术丰富多彩，每一位名家都有自己的贡献，正是他们的艺术创造，让我们赏心悦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