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健英扮演潮剧《蝶恋花》中杨开慧

　　上世纪70年代，在市区大街小巷，经常能听到由著名潮剧艺术家、“金嗓子”郑健英扮演演唱的潮剧《蝶恋花》中杨开慧的精彩唱段。最近，笔者再次观看《蝶恋花》的潮剧录像，重温优美旋律、精湛唱腔，并与许多艺术家探讨交流欣赏心得。大家异口同声地说：“虽然当前剧本不多，但只要潮剧作曲家、剧作家与时俱进着手改编，戏路一定能越走越宽。”

　　前几天，笔者专程前往国家一级作曲李廷波家中，请他把潮剧《蝶恋花》移植、改编、作曲的经典传神之处一一细细道来，以飨读者。

　　《蝶恋花》由京剧移植改编潮味浓

　　李廷波说，潮剧《蝶恋花》是他独立完成作曲的第一个长剧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广东潮剧院具有很强的音乐创作力量，知名的作曲家很多，他仅是音乐创作的一棵新苗。

　　《蝶恋花》是中国京剧团当年在打倒“四人帮”之后新创作的优秀剧目。1977年7月，由谢鹏生副团长带队、吴峰和黄瑞英任导演、郑健英担任主角、李廷波任作曲和剧本改编工作、黄精秋任舞美设计的创作团队一行7人特地到北京向京剧团学习，一连看了3晚戏，由优秀青年演员李维康扮演的杨开慧灵气充盈，音韵优美，艺术魅力特强。经原北京市副市长王昆仑介绍，导演郑亦秋为大家讲戏，当时恰好全军举行文艺汇演，北京总政歌舞团、沈阳军区歌舞团均有演出同名剧目。

　　由京剧移植为潮剧的《蝶恋花》有许多艺术特色需要过渡融化，首先是剧本的改编问题。在导演吴峰的启发下，李廷波在改编此剧时，两处作了重大修改，一是唱工戏“古道别”唱段，在原本四句后台歌的基础上，李廷波加上了失明老人（吴文兰饰）一唱段，用“你栽花不为自家香，种竹专为别人凉……”这种民歌体的唱词来赞颂杨开慧；又加上杨开慧之母杨老夫人（朱楚珍饰）赶来送别的唱段，对应地把杨开慧的唱词加以丰富并错开为三段唱，使这场戏的人物感情抒发得比较深透，音乐唱腔也发挥得较充分，观众听曲“饱耳”；二是原剧本杨开慧被抓受刑，共用三个场面来表现，每场篇幅却很短，大家大胆地把三场合成一场，使之成为戏份高潮部分。通过上述的改编，潮味变浓了，著名的导演郑亦秋曾称赞这两处修改很成功，大大丰富了原剧。

　　从传统音乐中寻找素材创作人物

　　李廷波说，经过多年实践，认识到地方戏剧一定要有地方特色，才能真正广受欢迎。在《蝶恋花》的作曲过程中，他紧紧抓住这一点，从传统音乐中寻找素材来创作人物，刻画性格、渲染情绪。《蝶恋花》的序幕描写革命初期，湖南板仓一带以杨开慧为首的革命力量对伪政权的反抗精神。为了要显得气派，李廷波把《国际歌》与潮剧的曲牌《满江红》结合起来创作，给观众一种有激烈斗争的预感。

　　在第一场和第四场两个重要唱段中，他用传统曲牌《红衲袄》做素材，他认为，该曲牌柔美有余，刚烈不足，如加以改造，更能显示杨开慧光彩照人的生动形象。

　　在第二场中，有两个重要唱段，第一个是瞎眼大姆的《猛听得老伴命丧》唱段， 这是一个动人心弦唱段，所以李廷波用了潮剧最善于表达悲愤情绪的重六调式。节奏紧慢交替，从散板开始，转二板、散板、二板快，最后又以散板收尾。在处理这个唱段时难度很大，既要体现大姆悲愤激越的情绪，又要使唱腔散中不乱，逐步深化。整个唱段精心设计。第一句“猛听得老伴一命丧”要有震撼力；中间“乡亲们啊——”唱段，有意识地用了一个很长的拉腔，从快到慢、从高到低、从强到弱，给人一种泪已尽、声已哑的感觉；最后一句“倒不如，投河自尽免受凄凉”则着力写出大姆痛不欲生的悲愤情绪。这三句曲，李廷波都用了散板处理，实际上都得到很好的效果。

　　《万点星星成一团》也是第二场的一个重要唱段，采用简朴的对偶曲(板腔体)处理。调式定为表达轻松、愉快心情的轻六调式，李廷波告诉笔者，用简朴的旋律来表现杨开慧这个人物，节奏要变化，但不能复杂，旋律更要优美、动听。

　　第四场重点写两个唱段。第一个是后台歌《巧手金针穿夜雾》，这段曲是套用笛套《南正宫》，旋律优美，符合杨开慧当时正在专心“绣帽星”的愉快心情，又能达到字正腔圆的效果。第二个唱段是杨开慧教子，这个唱段与第一场杨开慧的唱腔同样取材于传统曲牌《红衲袄》，但表达心情不同，处理也就有所区别，第一场的心情是愉快、激动，节奏变化较大，旋律大起大落。教子的心情是平静的，所以节奏与旋律都给人和蔼可亲之感。

　　倾心创作唱腔演活动情唱功戏

　　李廷波告诉笔者，“古道别”是《蝶恋花》的重要场次，这个场次他倾心地设计唱腔，演员挥泪演出，观众动情含泪观看。杨开慧被捕时，乡亲们送了一程又一程，更感人的是双眼失明的大姆，一步一个踉跄地扑来，虽然杨开慧舍不得乡亲们、舍不得生她养她的板仓，但她只有眼含热泪与乡亲诀别。

　　李廷波表示，这场戏的唱腔能否写好关系到全剧作曲的成功与否，所以在这场戏中，他搜集潮剧的优秀素材，力争每字每音都处理好。如“妈妈教儿深情语”这个唱段，原是取材于传统曲牌《花前》，其中有些旋律较弱，他便把中间一些润饰音删掉，拉开旋律音程，同场戏中还多处用活五调式唱腔，该调式的特点是悲怨有余，愤慨不足，为了突出人物性格，必须从节奏、音程、旋律、唱法等方面都做刪改，而且多处运用打击乐来渲染风雨之声，把演员和观众紧紧扣进剧情和人物之中，笔者记得，当时在排练这场戏时，在场的演员和乐队由于全情投入，纷纷情不自禁为之落泪。

　　《同把山河放眼量》是第七场的一个唱段，也是全剧唱词最长的重要唱段，要写出杨开慧对革命事业的坚贞、对岸英的寄望、对毛泽东的热爱、对未来的祈盼。在写这个唱段时，李廷波力图在写好人物情绪的基础上，节奏处理简单流畅，这段唱腔取材于传统曲牌《斗鹌鹑》，该曲牌的特点是深沉、稳重，但过于简单，只有子母两句旋律以及收尾句。杨开慧这段唱腔共有三十几句唱词，单凭一个子母句反复出现，必然使人感到枯燥乏味，所以必须加以变化，把原来只有二板慢板式的曲牌变化为有各种板式的成套唱腔，旋律上不断变化、伸缩，在变化中还要使人感到有潮剧原汁原味，潮味十足。

　　《蝶恋花》尾声以毛主席怀念杨开慧的诗词结束全剧，音乐旋律优美、动听，唱腔柔润感人。这首结束曲李廷波特意选择了潮州笛套《仙歌》做基调。处理得有伸有缩，歌纵情，舞尽意。所谓“仙歌”本身已充满仙味，再把它升高4度，又用双笛领奏，给人如入仙境之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