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听说过新加坡戏曲学院、麦波申潮剧团和陶融儒乐社都几度受邀到过印尼演出，每次都万人空巷。感到很惊讶。这次随南华潮剧社去苏门答腊的北干巴鲁市，参加印尼口头传统学会25周年国际研讨会与亚细安传统艺术节，非常期待这个珍贵机会。12月11日雨后的北干巴鲁，一扫往常炎热 ，显得格外清新。

     带领我们赴印尼交流的南华潮剧社社长曾在印尼经商。他说：“印尼这个岛屿国家，国家土地面绩约五百一十万平方公里，人口约两亿七千万，排名世界第四。但华人只占百份之二左右。这次演出，观众主要是印尼民众、来自多个国家的学者和亚细安艺术团队，因此，特别有意义。”

     雨后的北甘巴鲁机场,下榻酒店,离机场不远。只需十多分鈡车程。一路而来，街道周遭，处处可见茉莉花，从层叠的绿叶中露出娇羞的小脸,雪白的花瓣在清风中微微颤抖着，默默地散发出阵阵淡雅清香，香气怡人。仿佛是对外国访客的另一种欢迎仪式。

    此次盛会;就在酒店（Hotel Alpha）会议厅举行。各国的专家学者，云集一堂，各自提出讨论课题。代表新加坡的蔡曙鹏博士，以《从印尼口头传统中的民间故事改编的新加坡戏曲》为题，发表论文。

      在学术研讨会上，来自各地的专家学者，以英语，马来语和印尼语，相继发表论文。到蔡博士发言的环节，为了更为生动，他以改编自印尼民间故事、曾由新加坡秀玉剧团歌仔戏演出《黑森林的传说》为例子，要我们几位南华的演员，跟着他叙述的情节，表演出来。随着博士的讲解，我们扮演了国王、皇后、公主、太子与杀手等等角色。蔡博士事先提醒我们，演员要有马上进入角色的本领，演杀手或演公主，几秒钟内，要马上变成剧中人。情绪转换要快要准确，七情面上露，把故事中人物性格，发挥得淋漓尽致。台下的印尼观众，虽然大部分人没有看过戏曲，但看我们的戏曲即兴演出，也看得津津有味。茶歇期间，我们除了享用会上准备的具有印尼特色的小糕点，还有自助餐供应来宾享用,倍感温馨。

     南华潮剧社,此次参加展演剧目《画皮》取材自中国清代小说家蒲松龄的《聊斋志异》。编剧与导演是蔡曙鹏博士。他在尊重蒲松龄原著的前提下，摘取其精华，突出 “真假美丑要辨明，心正眼明走正道”的主题思想。蔡编导在戏曲学院当院长的时候，我参加过由他制作、中国广东潮剧院黄瑞英女士导演的经典潮剧《火烧临江楼》的演出。

我拜读过蔡博士的多个剧本，如《聂小倩》、《绣鞋奇缘》和《哪咤闹东海》，比较了解他的艺术理念：以简约的美学原则做事。因此他编导的戏，讲究以写意手法做舞台呈现。讲究神韵的表现。要求以戏曲的四功五法和三性（写意性、虚拟性和程序性）来表现剧本的内涵、诠释角色性格、讲究表演技巧的选择。

潮剧《画皮》去掉原著次要人物，集中写王生、夫人、丫鬟秋菊、道士和变美女的恶鬼，就六个角色，主题思想明确。中心事件就是书生晚上回家路上，遇见楚楚可怜的美女，听她说被兄嫂逼她当妓女，同情她把她带回书房暂住。那晚经不起诱惑，背着夫人与这个陌生美女做了越轨之事。此剧有一段完全没有台词的戏。那就是从王生带‘小玉’到他的书房后，请这个陌生人坐下，转身去拿茶。这时女鬼露出狰狞真面目。但王生捧茶回来时，她又娇柔妩媚。接着，女鬼乘王生不注意把茶倒在自己的衣裳上，借此为脱掉上衣的借口。这一脱，王生是尴尬，又禁不住偷看一眼。美女抛媚眼，最后王生落入陷阱。整段戏剧作者不写台词，就通过表演，让观众看明白外表美丽的人，怎样邪恶的达到自己的目的。恰恰有这段戏的安排，让印尼观众看得明明白白。在无声的表演中，从事态发展理解人物的内心世界。全剧分序幕、路遇、色诱、送汤、拒劝、惊魂、失魄六场戏，演员各有发挥的机会。

蔡编导排戏，总是亲历亲为。讲解人物个性、剧中情境、示范动作、激发演员创造角色。重点是守住传统戏曲的美学规范、尽量运用程序技艺如: 水袖花、 蹉步、抢背、乌龙绞柱等等动作，借以渲染人物的情绪。在王生惊见美女 变成妖怪的那一瞬间，赫得魂飞魄散的唱段，他要求我做跌步、跪步，用水发等戏曲技法，以精简快速节奏，表现人物的惊慌失措。

我们在北甘巴鲁演出的场地Anjung Seni Idrus Tintin文化中心，是一个像新加坡滨海艺术中心的大剧院，这座2007年开幕的剧场，显然是北干巴鲁最重要的艺术殿堂。外观极为富丽堂皇，大厅里有许多名家剧照和来访名团海报。就在欣赏文化中心的艺术活动记录时，突然雷声隆隆，一场雷电交加的滂沱大雨。后台竟然有漏水处，上场门不远处一滩雨水。

当晚有两个节目，马来西亚吉兰丹的玛雍团队的传统剧目和我们的《画皮》。蔡博士介绍说，玛雍起源于14世纪吉兰丹和马来半岛的东北沿海地区和泰国南部北大年府（Patani province）。20世纪初，曾经是吉兰丹宫廷里的主要的皇家歌舞形式。2005年，玛雍正式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大雨阻碍不了北干巴鲁观众的热情支持。观众群里有艺术学校的师生、与会学者和民众。

很高兴的是美国学者Patricia Hardwick看了《画皮》很高兴。对我为年青女演员黄琳琳化妆的恶鬼很感兴趣。说她根本看不出是女演员反串。她说化妆很能突出恶鬼的凶恶。问我何以不像京剧脸谱？我说这部《画皮》有其创新性。从剧本思路、导演手法到化妆，因此我们团队都和传统戏不同。她说是非传统，但一看还是感觉看的是Chinese opera。音乐和京剧不一样，有特点。大会主席Pudentia 教授也很喜欢我们的新编潮剧，说“通过您们的字幕，看懂台词、歌词，潮剧原来这么好听。”正可谓: 语言无障碍, 文化有共识,艺术无国界。

在北干巴鲁短暂的相聚，给我们留下的却是永恒的记忆。